07
當他從窗外望見父親回家之時，無法言明的疲憊感襲向了他，剛才與立夏在一起的平靜愉悅彷若就是幻夢一場。
晚餐時父親坐在餐桌的另一端，彼此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偌大的屋子裡只有偶爾餐具發出的碰撞盤子的聲音。
沉默的用餐一陣子之後，對面傳來了嚴厲的質問聲：
「征十郎，有報告說你今天帶著一名女性過來了？」
「是的，父親。」他沒有波瀾的口氣回應道。
「沒想到你會帶朋友回來，我很意外，你身為赤司家的人必須要知道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一聽見回答旋即用更加有威嚴的語氣訓道：「你還是經歷篩選之後再決定與人深交才是。」
「是的，父親。」
沉重感全部覆蓋了過來，壓在胸口久久散不去，他回到自己房間後撲倒在床上，情緒也好、感情也好，隨著時間的沉澱最終積壓在心房。
驀然思緒被床頭上手機震動發出的聲響給打斷，他打開手機鎖定螢幕來看，是立夏發來的簡訊。
只簡短的寫著她到家了，還有改天見。
＊＊＊＊＊＊
一起床，立夏睡眼惺忪地拿起鬧鐘看了一下時間，四點五十六分。
在不習慣的時間起床之後就再也無法入睡，外頭聽不見一點聲音，估計大部分的人都還在睡夢之中。
或許自己應該煮個簡單的早餐吃，之後就悠閒的看幾頁書、喝個茶，立夏正在腦中計劃著該如何開始這寒冷的一天。
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望了眼來電顯示，但是整個人還昏昏沉沉的她，在看了眼後卻也沒看清究竟來電顯示寫的是誰就接通了電話。
『雨宮，我想跟妳見面。』
這個聲音是的主人赤司，這讓本來因為一大早就被打擾，而有些不滿的立夏頓時的氣消了大半，這令她稍稍有些訝異，赤司從來沒有這麼不挑時間的打電話給自己過。
「我知道了，那我們還是約在……」
眼眸少了平時沉穩冷靜的神采，立夏恍惚的望著前方拉開房間的窗簾，卻注意到了門前有人影晃動，她忍不住警戒的瞇起了雙眼，她也同時停住說到一半的話，然而電話的那一端也沒有再出現任何的聲音。
但是才剛探身像向前張望，站在自家樓下的那抹身影便清楚的展現在燈光之下，對上了立夏的眼睛時，赤司便掛斷了電話無聲的向著她道了聲早安，並露出了個微笑，那雙淡藍色的雙眼有些驚訝的回望他。
迅速將保暖的外套穿上，因為時間還有些早，立夏在關上門的時候特別的放輕聲音，她就是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赤司會想要在這種時候見到她，明明沒有必要特地過來見面的，而且為什麼是最近這幾天變得特別頻繁？
在電話中感覺赤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雖然看到他現在露出的表情明明就和往常一樣，但是認識對方多年的立夏不認為是她判斷錯誤，那大概是他壓下了所有的情緒。
「要是我沒有接到電話，赤司君打算怎麼辦啊？」來到赤司身邊，立夏就丟了個問句。
「大概就站在門口繼續等妳，然後打電話到妳接為止。」彷彿早知道立夏會問這樣的問題，赤司看似沒有多想的就直接丟出答案。
不過這答案倒是讓立夏臉上的表情僵硬深沉了些。
「別露出這種表情，我開玩笑的。」
為什麼這個人總是能夠提出難以回答的問題，把讓人感到這麼慌張？
「沒有事先聯絡就過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沒有打算對那個問題多作著墨，立夏打算直接的問清楚對方的目的。
就在立夏沉默著等待回答的那幾秒之間，赤司右手不經意悄悄地跟立夏空著的左手觸到，原本空著的手突然的傳來暖意，那十根手指頭磨蹭了幾下之後在瞬間交扣起來，緊緊掌握住對方意圖似地用力握住立夏的手，緊到讓人有些疼痛的地步。
「赤司君？」對於赤司這樣的動作雖然有些莫名奇妙，卻沒有表現出抗拒的反應。
「就今天讓我這麼做吧。」
立夏以餘光悄悄的觀察著赤司，那樣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逞強，但立夏什麼都沒多說，只是默默的收回視線。
08
這天他們到底是怎麼從住家出發到海邊的，立夏已經忘記了，清晨的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寒冷的氣息，彷彿大地還沒復甦一般的滋味，站在他的身邊看著眼前遼闊大海，任由微涼的海風吹過耳邊。
海面上的水總是變化莫測、不可捉摸，映著天光，每一刻都有獨特的面目和色調，彷若此刻溫暖的朝陽色彩在遠處與暗色的天空勾勒出如同紫羅蘭般的色彩，不是輕柔的繽紛、不是絢麗，而是色調濃烈、厚重的質感。
「家裡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在兩人陷入沉默後的幾秒，立夏緩緩開口，這是她在赤司身上所感受到的。
「嗯。」
立夏心中充滿了疑惑，但是她並不打算問出口，因為她知道赤司若果不願意說的話，依之前的經驗赤司恐怕是不會告訴她緣由的。
「雨宮。」
輕輕地喚了聲她的名字後赤司就一直沒說話，被這沉重的氣氛壓得呼吸變困難，立夏的胸口開始起伏，但她也沒有說話，而是安靜耐心地等著她的回復。
赤紅色的瞳孔凝望著遠方，等待著什麼般的專注，赤司平靜的開口：
「我們一起自殺吧。」
聽到這句話時立夏感受到震盪心胸顫動，她緊閉雙眼，等心情平靜之後才又揚起眼簾，眼神悲傷地說：
「那籃球呢？想在下一次冬季杯決賽中和前輩們一起奪冠吧？」
「是啊，非常想。」
「要是赤司君死掉的話，大家都會很傷心的。」
「啊啊，我想也是。」
「而且據說溺死是非常痛苦的。」
「跟妳的關係不能隨心所欲，倒是讓我感到很痛苦。」
總覺得需要說些甚麼來辯駁，但是立夏實在想不到足以反駁的話，只能靜靜地望著那有著悲傷眼神的臉龐蒙上了清晨陽光的陰影。
她感到心底有什麼東西被撕扯開了，如同在傷口上的鹽巴一樣，穿透肌膚一點一點地滲透進去，進而感到愈來愈痛。
赤司眼前的未來現在只看得見絕望，曾經存在的景色消失，缺乏滋潤的空蕩蕩世界，廣闊得跟沒有邊際一樣，那她過去為赤司所努力的一切，是不是都錯了？所以赤司才會那麼痛苦、那麼絕望……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想到死吧？
立夏並不擅長用親暱的態度去安慰人，一直以來所做的只是靜靜地幫赤司接手所需要處理的事務，在最需要的時候盡力的為他消除後顧之憂，她也只知道這種方法。
那我該怎麼辦才好？
就這樣沈默了一會兒後，立夏緊握住纖細的手，彷佛下定決心似地說道：
「赤司君你聽過〝星星的時間〞嗎？」
或許是那樣的話語不同於赤司的預估，因此他正用一種沒有辦法完全理解的表情看著立夏。
「麥克•安迪的《默默》這本書中，有這麼一段文字：『在這一瞬間，上從天空裡的星星，下至所有的物體及生物，都會彼此發生作用，但是只止於一次而已 ，在這個瞬間裡，將發生往昔與將來都不可能有的事態。』」
那指的是仿若上天所安排的，宛如奇跡一般命運的特別瞬間，不是執著看著過去，也不是定睛看未來，而是看見〝此時此刻〞。
「就算是被決定好的命運也一定會因為一些小小的契機而改變，赤司君的人生絕對不會是沒意義的。」
立夏的手拉住了赤司的衣角，對於這樣的舉動，赤司吃驚的看向身旁，卻迎上了那一雙有些哀傷的雙眼，淚水還留在立夏的眼角。
「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所以、請不要從我的世界奪走你啊……」
此刻他的心情意外的坦然，黯淡的眼神也出現了明亮的光采，這樣也好，赤司喜歡毫無遮掩表達自己感情的立夏，如果是可憐他或同情他之類的反應，他也實在無法忍受。
從今以後一定還是會為了這一段關係而苦惱，並且感到痛苦，即使如此……
「妳真的是聽到什麼都立刻當真呢。」赤司輕聲的嘆口氣。
聽到赤司這麼一說，立夏馬上知道絕對不會有好事發生。
「……因為赤司君的玩笑聽起來都很像真的，很讓人困擾的。」
尷尬的小小抱怨了一下，然而立夏卻看見赤司的嘴邊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幾乎可以說是溫柔的。
「但是托妳的福，我感覺舒暢多了。」
早晨的海洋映著天光的色彩，以最特別的透明方式呈現，澄澈的藍色海洋不似平日一般深沉難以捉摸，原本有些寒意的空氣，也在不知覺中漸漸的充滿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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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教室 同人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