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閱讀之前注意
※蘇文慎入
※原創女主慎入
※預計會在30章以上的長篇,設定原作後
※無法接受的人點右上角的小叉叉((各種玻璃心不好意思,謝謝合作
※AIMER的Polaris超好聽,就是我想表達這篇的設定((拇指
※案件主要為推動劇情,推理大概只有柯南動畫原創等級
05
由哈佛大學的心理學教授馬克.豪塞提出經典的電車難題是倫理學上廣為人知的思想實驗。
其最讓人爭論之處,是由於涉及群體以及個人的道德兩難。
如果親手轉轍軌道,即便用1人能換取5人性命,可卻是親手促成1人的死亡,但如果什麼都不做,那麼即便在原本路徑上的5人死亡也不是個人的責任。
類似的狀況在水落椿的身上恰恰發生了,並且還是人質劫持這麼道德敏感的議題。
「我想知道妳的事,所以才調查了。」里緒對自己的假設充滿興致。
「被人以懷疑的眼光看待,整天部在散佈一些無憑無據的謠言,無罪平反之後仍然那麼勇敢的繼續作為警察,比起逆來順受這不是很好嗎?」
「一點都不好。」
眼中充滿了天真期許的少女好像嚇了一跳,一定是因為她的表情空洞的嚇人吧?椿自知。
和所有青春期的孩子們看好萊塢大片一樣,主角為了救人質射而殺歹徒在她眼裡是很帥氣的美好畫面,讓她這個當事人想是不是命中註定該開誠佈公而引人失望。
「如果開槍擊斃歹徒,可是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認為自己的行為毫無可取之處,連被救下的當事人都沉默以對,或著保護自己什麼都不做,白白看著更多的人喪命,但起碼不用擔起殺人的責任。妳會怎麼做?」
不管哪一項都令人幾近發狂。
「不……不知道。什麼都不做?」
事實就是這樣,正確和錯誤從來不是境界分明的。
對她這樣追求社會最大效益的結果論者來說,道德優先的基準是不存在的,所以選擇射殺歹徒是功利主義者不消多慮的答案。抱持著崇拜心情的女孩,最終也沒有選擇認同她的思考模式。
「很遺憾,兩難根本不存在。政府不會計算人質數死亡的多寡,他們會拒絕和恐怖分子妥協。警方的狙擊手就是為了此刻而存在的。」
「妳明明知道,卻還……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這是『正確』的,所以當下根本沒想那麼多。我毫不猶豫的開槍了,留下的只是殺人的不快感。」椿驅離了感情,像是在看著他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一般緩緩訴說:
「因為牽涉到外籍的身分,演變成是兩個國家的問題,也因為事件本身威脅性過大,即使是防衛過當的罪責也要比想像中來的重,沒人敢隨便判決。」
「而且雖然殺人的感覺很不好,但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做了正確的選擇,即使我需要漫不經心的喝到爛醉忘記血液飛濺的觸感,卻感覺不到對事件本身的罪惡感,他們說這才是最糟的。」
事後她才知道因為自己認為正確的行動,而被捲進了始料未及的陰謀之中。──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然後就像我說的包括當時救下的受害者、讓我赴美研修的日本警方,甚至我的家人在內,沒人敢隨便背書,政府機關還能稍微據理力爭,剩下一切就是聽天由命。」
組織的事、拒絕掉的證人保護計劃,以及回到日本後更多混亂的家庭問題當然都省略掉,但還是足以讓少女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即使作為制度內的人多半知道結果會是無罪,3個月事情雲淡風輕後也證實了這點。只是自己賴以為生的思考方式卻讓一切變得岌岌可危,我始終不能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在那段時期基本上就是在沉溺酒精、菸癮上來和睡不著之間反覆循環。別說是妳口中的英雄了,值得妳崇拜的人都算不上。」
「感覺不到是指……沒有感情?」
「不是,時效性的情緒像:難過、憤怒、愉快……之類的感情還是有的,只是因為基本的情感制約,沒什麼強烈共感的連結性。比如:對消耗更多無關者的生命而換取來的和平絕對不能認同。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如此而已。」
少女眼神逐漸失去信心,甚至椿覺得那張寫滿難以置信的小臉露出了憐憫的神色。
「做個和我一樣的大人也沒什麼意思,妳懂嗎?我不是妳想像中那種美好的人。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到所謂作為人的本質,也不瞭解正常的情感模式,所以即使理智上知道了,也完全無法體會什麼樣的痛苦才讓妳出此下策。」
椿多少感覺到自己越是拼命說這些話,自己跟本來就搭不上邊少女的距離就變得更加遙遠。里緒以受傷並悲憫的聲音說道:
「有人來接近自己,或許是因為好感……妳不這麼認為嗎?」
內心對少女的這種姿態椿突然有一種突然踩空,摔落深淵的感覺。
所有一切,讓她強撐到極限的氣力崩斷,明明覺得沒有失言,可是那女孩不接受她的建議,還因此受到傷害。自己根本無法做出判斷,只覺得更大的危險與恐懼感在瞬間襲擊過來。
「妳的情況頂多是無端濫用警力,考慮到情節要把事在檯面下化掉也不是不可能,妳還是有機會當個好孩子。和其他人感覺不到共同東西的人很恐怖吧?覺得痛苦的話,那麼就把我忘掉,一切都──」椿視線不斷遊移,聲音也在顫抖,態度不像平常那樣地從容不迫。
「不要說了!」
突然,里緒表情猙獰地扭曲起來,大聲打斷。
「我所看到的妳……全都是假的嗎?」
椿陷入了迷茫。考慮到里緒的心情,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作為一個大人,缺乏情感經驗,無法給予溫柔的共鳴與撫慰的自己真的很糟糕吧?
近乎無能為力地從記憶中搜刮著,發覺自己並沒有那麼多柔和溫馨的事情可以感概,留下來的多半是最殘酷真實的一面。而她直覺這其中沒有什麼在此刻救她於水火。
「回答不出來就算了。反正一直以來妳對我說的話,全都是謊言吧?」
空虛的不安感不停地擴大著。椿也很想像那個肯定她的公安先生一樣,抬頭挺胸的說出:『並非全都是謊言。』,但歸根結底,她不知道要怎麼去看待和辯解。
麻痺感也隨之愈發強烈,腳下的虛浮讓她很想臥坐在地,但是手臂突然傳來一陣痛感,那種真實的皮肉之痛將她的意識回歸現實。
「不,那個也是真的水落君。」赤井直接坦白。
椿這才發覺到正稍稍有些用力抓著的赤井臉上的神色竟然是溫和的。
「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定位,她不管對誰都是這樣。行事或許比較另類,不過希望妳不要誤會,水落君一直在擔心妳並不是謊言,即使這並不如妳的期望。」
「這樣的話、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水落桑?全都是騙人的……」
赤井平穩的聲音對耍起脾氣的少女說:
「這不是騙人的,因為人是個多面體。透過形塑的印象來對待,刻意營造的形象會愈來愈貼近自己,無論哪一面都是自己本身。」
這齣戲就這樣有了結局,不過暫時看來是無法善終。
待其他的警方人員帶走里緒,這附近也會變回冷清安靜,刺痛的感覺卻仍然久久無法消退。
本來以為只要自己做的事情結果是正確的,在其過程中的瑣事什麼時候都可以撫平,事實上這種不知所措告訴她似乎不是如此。這很矛盾卻很真實。
「別亂跑。把事情收尾我就回來。」就好像回應她疲累的心情一般,赤井交代著。
「嗯……」
待椿含糊的應了一聲,他立刻混入了搜查人員裡。
被心頭躁鬱折磨得有些難受,讓她忽然又有點想抽菸。當然、一整隊的大男人想要來一支菸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個剛才還對她叫囂著的警察替她點上了菸。打火機蓋合上,透過嫋嫋煙霧看著對面那人的側臉,這大概是他最接近歉意的行為。
在所有人都走光後,椿曲起腿,姿勢極其隨意的蹲在地上,將手肘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撐著,指尖夾著煙卻沒有要抽第二口的意願了。
她其實沒有留下菸癮,除了那段壓力增長的時期菸齡也不長,到現在這個程度戒了也有很久了,或許就連她現在在日本所屬部門的人都沒見過她抽煙的樣子,但她確實學會了抽菸。
那對她是鬆懈,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懦弱的表現。
椿整個人顯得不心在焉,甚至是有些眼神渙散。
於是如他自己所說,很快回來的赤井見狀,也不多言。從椿手上抽走那支點燃卻不抽,在空氣中慢慢地燃盡的菸,並在她身邊坐下。
椿率先的表示:
「把後續的處理通通丟給你,我很抱歉。」
「別介意。」依舊是無波無瀾的口吻。
赤井夾著菸放到嘴前深深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薄薄的白煙,然後將快要燃的菸撚滅了。
「如果現在妳還談不了這些的話,我們不必現在談。」
「我沒關係,說你想說的。」椿簡短生硬的回答。
「妳是為了這件事來到美國的?」雖然是疑問句,但讓人覺得赤井根本是肯定地說道。
「只不過是反向思考。就是因為在這裡沒發生什麼好事,所以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完全擺脫,把過去的事情做個了結。」椿語氣平板:
「我很感謝你尊重我的過去,沒有在當下插口多做評論。──但是你也看到讓我自己處理這種問題的結果就是搞砸了。」
「妳不是真的在認真思考這種事吧?」赤井微微皺了皺眉。
「大概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不是妳的責任,哪個都不是。」赤井冷靜嚴正的強調:
「1年多的案子死傷的責任在我們自己人的疏忽沒有及時安排上狙擊手,迫於緊急危難的立場妳是沒有構成罪名的。」
「那算是巧合且間接的關聯,自衛倫理本來就是麻煩的東西。平衡思考與實踐,是我自己主動選擇了傷亡最少的最佳狀況,擔起因此產生的防衛過當的刑事責任爭議也是在所難免。」椿依然是平鋪直敘:
「以梶村里緒的情況來說,完美無缺的看待某人向來只是一種錯覺,崇拜向來是對一個人最遠的距離,因為那只是沉湎於自己的幻覺對事實視而不見,而我只是據實以告。我沒有為了其中任何一件事做出的決斷苛責自己。」
椿終於對上了他的眼神,用快要消失一般茫然的表情,淡淡的繼續著:
「只是該怎麼說……那是害怕嗎?我本來以為結果是符合社會利益的,過程中的一切都不是重要的東西。我在想我所做的決定是正確,卻又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即使知道發生的事情荒謬可笑,但她心裡還是堵得有點慌,顫抖的情感很奇怪,是擺脫不掉別人的影響的證明。
不知道如何處理捨已救人也合乎道德的過度期望,或是別人的情緒勒索,卻又清清楚楚的被這些枷鎖束縛著,弄得天昏地暗。
「孤獨一人的悲傷與艱辛,嘗試得到他人的接納,心態上卻又隱藏自己絕望的渴望的那種不平衡感,我真切地理解她所述說的並不是謊言,可是它有絕不能逾越的界線。我很認真地思忖著,組織著足以讓人理解的語言,試圖去將階段當中的是非釐清的時候,腦子又一片空白了。」
變得不安,覺得焦慮,塵封在內心深處,晦澀不明的情感像解凍般地一一甦醒。
「最後只是殘酷的概括用結果和事情否定了梶村里緒認定的一切,其中沒有夾雜任何人情或成見,而是純粹的冷酷判斷。」
這令她非常沮喪。因為她還未能表達深沉及真實的情感。
「不僅要能說之以理,並且還要能動之以情。只是能做到前半段,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冷酷直率地說出來,我的心思果然不夠細膩。」
該說的都說了,方才煩躁的情緒逐漸散去,終於感覺有些如釋重負,椿緊繃的表情也柔和了些。
「所以你知道在日本的時候,他們為什麼只讓我做調查工作了。動腦的是還沒關係,可論起把人際溝通搞得一團糟的本事,我肯定已經能一方稱王了。」依然是平板的語氣,不過氛圍緩和了下來,自我調侃讓她的話語聽起來比之前要輕快一些。
最後椿嘆口氣,像覺得解脫了一般,卻也無比沈重。
「感情很纖細呢,尊敬的閣下。」別於平日那總是肅穆的模樣,帶著些許調笑的意味,赤井露出一樣困擾的表情。
「要說身形比較纖細我還好理解一點。」
「不過越是苦練越是陷入低潮的精神危機,或是陷入幾乎可能危及生命的境遇,凡舉我搞砸過的事情,佐證也是數不勝數。」
「比如?」
「剛加入FBI的時候,第一次面對情緒已經不穩到在邊緣的家屬,我只花了5分鐘就讓他們的情緒徹底崩潰。」
「聽起來是挺有可能的。」畢竟也不是沒有領教過這個人冷酷起來的樣子。
「所以知道該做什麼,卻找不到它的意義,我們誰沒有過?」
雖然不是不能理解。
能成為一名頂尖的FBI搜查官,絕對不會缺少經歷洶湧澎湃的悲劇。
初出茅廬的銳氣被挫去,將曾經的失敗化為食糧,因此有了專業意識,學會了警覺並隱藏起尖銳的獠牙,不會鋒芒畢露的充滿了攻擊性,經過淬練而散發出成熟幹練的味道。
「的確、妳做了一般不太期望的事,所以情況有點糟糕。願意承擔風險再回到這裡,會因為覺得挫敗而放棄嗎?」
沒有說出冠冕堂皇的標準答案,也沒有虛浮的同情安慰,他也不認為為了無意義的勉勵表達出的好意,能夠讓人感到安慰。赤井毫不留情的揭露出一直以來,一刻不停地在無形中折磨著她的那句話。
她知道,這又會一次無能為力的夢魘,增添了一筆不知該如何面對的無助又苦澀的餘韻積鬱著,大概會一輩子都烙印在椿心中不可抹滅。
椿從來不理解為什麼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總是這樣得一目了然。
「不、我想再嘗試。」深深思考後,椿不假思索地以凜然的聲音開口:
「當然我也思考過想要過著沒有那些回憶的生活。無法聽見也害怕聽見錯誤帶來的後果,那就像這樣保持下去就好了,因為這是非常簡單的事。」
假裝若無其事,一輩子都不要踏出日本的國境,故步自封就好,待在現在的位置上,她很自信以她的能力,加上良好的家世背景輔佐,能輕易的升上更高的職等。
「但是我無法滿足,要是能再進一步就好了,如果拋下那些錯誤,不敢直面它對我的影響,才是真正永遠受制於它。錯誤就要從開始的從頭開始修正才行。」
「了解。」赤井認真而專注地俐落回應。
「你真是乾脆得令我害怕。」
「察覺到自己的過錯,並吸取教訓改正,盡最大的努力在彌補或是改變,或許暫時看不到什麼成果,但挑戰各種錯誤,嘗試過程消耗的時間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赤井解釋,稀鬆平常的表情沒有變。
縈繞在意識中的那種提心吊膽的沉重感覺忽然變淡了。椿低聲的重複道:
「……是啊,沒什麼大不了。」
突然感到下沉的心慢慢停住了,她第一次打從心底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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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暫時告一段落啦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