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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秋末午後還帶著點微溫的陽光浸染整個辦公桌。但累積起來的檔案開啟在螢幕上沉默的瞪著她,仿佛像一座冰山。

趴在桌上的七槻在睡夢中輕輕皺起了眉。稍稍留長的細軟的髮絲,在陽光的浸潤下有著溫潤蜂蜜般的色澤,乖順地披搭在肩膀上一起一伏。

牽扯起狠狠地痛到神經裡的夢裡她回憶起來很久以前的某一天,那是她自己都覺得純真到愚蠢的那個年紀。眼前是一大片蒼白到模糊的天花板,冷洌清澈的光線充斥了整個視野。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麽晃眼眩目,包括對方逆光之下披著下的白袍。眼角的餘光裡一瞬閃過透明針筒,在室內白熾燈光下散發著魅惑般的光暈,讓她的神情有了一瞬間的動搖,懦弱和恐懼的潮氣一下佈滿雙眼。

對方不緊不慢地踱步過來,撫上她的臉。那雙看著她的眼神像無機物那般寒冷刺骨,又有著像是對著摯愛之物般的熱切。嘴角流溢出來的一言一語都仿佛要從她身上活生生刮下一塊的血肉。

那些有著絕對壓迫性的話語絲毫沒有出口,效果卻一點都沒有減輕幾分。她只好努力睜大眼睛讓那苦澀的含鹽水分在眼眶裡來回打轉而不至於滑落臉頰。脅迫者輕輕勾起一個習慣性的、溺愛般的笑。沒來得及集中精神力,思考就被對方手裡剛剛才見過的那支藥劑給打斷了。

她還是不太明白那是什麽,但是這種奇異的折磨已經讓她心神不寧瀕臨崩潰。

那種害怕從沒有停止過。

「喂、谷……彌谷……」

七槻被突如其來的叫喚嚇醒,臉上多了幾分戾氣。一下看到狡嚙正一動不動杵在寬大的辦公桌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七槻於是很失體統地驚叫一聲直起身子,頭撞在柔軟的椅子靠背上。

而狡嚙習慣了一般沒有反應。

「哈啊……煩死了……」七槻輕嘆了口氣,眉頭皺得更緊。心情糟透了。

接著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補了一句:

「啊、不是說你喔!」

「又做惡夢了?」

「嗯。」這顯然不是她所喜歡提起的話題,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驚醒之後的七槻身心俱疲,就連腦子都覺得虛弱的轉不動了。

狡嚙沒有再說話,然後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支菸。隨後對著七槻伸出了手。看著對自己伸過來的手,五秒之內她都在努力試圖去瞭解對方的用意。

對他那邊一切佯作不知的神情,她打心底感到感謝和萬幸。因此她非常難得地沒有繼續高談闊論下去,只是放開緊握到滲血的拳頭,默默咬住下唇,握住那隻伸過來的手,把視線從那面容上拉開。

緊緊地攥著對方的手,才感覺到手掌裂開溢出血的傷痕,七槻只覺得疼。

方才她不安的音色與警戒的凜冽眼神依舊沒有褪色一分一毫。

一方面因為這些事,狡嚙看透了一些東西。比如說: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無憂無慮,內心卻有比誰都繁複層疊的內心世界。但一方面他又並不想輕易介入那種不知由多少傷痛堆砌起來、被損毀的孤傲感情。

──用笑來偽裝自己嗎?

這個習慣,也不知到底從哪學來的。

把手裡的已燃至尾部的煙頭摁滅,煙頭嘶出一聲溫和的哀鳴。

「宜野不是讓你把之前累積下來的報告全給交上去嗎?」

「你是來幫我的嗎?」七槻眼眸中立刻閃閃發亮的充滿期待。

「不是輪班時間還來幫助後輩,直刷好感度啊!」

幾分鐘前辦公室裡響起警報。宜野座猛地站起來,打算帶著六合塚和縢的兩人出勤。

當然、直到這裡都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要怪的話,只能說誰叫她要幸災樂禍的給縢多嘴了一句『祝您旅途愉快。』,結果當然毫不意外地招來了宜野座的訓斥,事情也就自然地變成這樣。

「嗯,來監視。」

「欸?都好不容易都把人叫醒了,卻只在旁邊看!?」七槻立刻換上『你還是殺了我好了』的眼神。

「話說回來,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是因為你吧!?肩膀受傷這幾天打字這種本來就很麻煩的事情,變得超麻煩……」

女人又開始喋喋不休,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氣氛又破滅了。

注視著七槻的嘴唇,耳朵接收著對方說話的聲音。當然,只有聲音。只有那明亮澄澈的波動,而絲毫沒有打算去咀嚼對方言語中的含義。

盯著坐在電腦前的後輩,狡嚙覺得七槻在單純發牢騷的時候倒是挺可愛,最好她能一直維持這樣,他就會覺得她那廢棄區出身特有的乖張狡詐的本性被那種無防備的任性和彆扭所掩蓋,這種事情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想。

「開玩笑的,我來幫妳把這些弄完吧。」在七槻預備好下一輪的牢騷之前,狡嚙終於不輕不淡的吐出這句話。

「而且我也想早點做對戰訓練。」

「什麼啊!原來是為了這個。你是算準了復原的時間吧?雖然我是說了隨時奉陪沒錯,但你也實在太積極……」七槻不滿的嘟囔著。

本來以為正持續自語的七槻心情不大好,所以狡嚙並沒回答,也沒有其它動作。但沒等他自己做反應,那個沒耐心的後輩忽然一把握住了手腕拉到近身的位置。

「既然是抱著目的過來的,那就趕快過來幫忙結束掉這些啊!」

說完她鬆開手,轉頭敲她的鍵盤。狡嚙聞言笑了起來。那樣子一瞬讓人覺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說實在的比和他劍拔弩張的辯駁時,那冷傲輕挑模樣可愛多了。

「妳鬧什麼彆扭?」

「我才沒有鬧彆扭!過來就是了!」七槻毫不猶豫地挽住他的手把人拉的再靠近一些。

看著背對坐著的女人頭也不回做出的舉動,狡嚙不由得呼了一口氣。總是不自覺地靠過來。現下甚至能隱隱地感覺到剛才對方的胸部倚在身上的柔軟觸感。

明明乍看之下是不論對誰都露出笑容實則是難以靠近的人,但卻對進入自己領域的人毫無戒備,而且更糟糕的是這傢伙還是缺乏自覺。

這種天然的親近欲,還是有點適當的距離比較好吧。

「既然都在睡覺,弄得差不多了吧。」

「沒啊,我才把報告打了一半而已。」

理直氣壯地回嘴讓人反而連吐槽她的慾望都沒有了。無奈的笑笑,狡嚙開始專心對付報告。

「格式這裡沒有依照標準,說明也要恭敬,不要隨性亂加冗言贅字……」將報告裡的問題一一指出。

看著對方終端上的報告格式,靜靜的聽了這些被指出的缺點一陣之後,七槻仰起頭輕盈的笑著問:

「吶……能抄嗎?」

「不行。」

「……」

當然結果是被狡嚙壓著腦袋讓她把視線重新回到電腦上,大抵如此的攻防戰持續的進行。

而經過狡嚙的糾正後,七槻改正的報告確實比之前的完美多了。

檢查著完成的報告,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正想點燃香煙時,餘光瞥見了放在七槻桌上的書、或著準確地說,是他的書。

要說這傢伙最近覺醒的缺點,就是她偶爾會讓他短少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

那多半是桌子上散亂擺放著的書籍,突然就不翼而飛了。不過他通常也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妳很喜歡紀德?」

「普通呢!」

「是嗎?我記得妳很喜歡《窄門》。」

「是喜歡啊!嗯……不過比起來我可能更喜歡《咆嘯山莊》更多一點吧!陰森野蠻又可怕,然而卻又很唯美。」

「過度的激情和難容於世的不道德。原來妳就喜歡這種啊。」

「才不是!你看、像希斯克裡夫這種有著陰暗性格,而且緊抓著單一信念不放的偏執狂,不是最能在讀者的想像空間內激起火花嗎?」

「這種角色的確是普遍出現在文學作品之中。最廣為人知的應該要屬《白鯨記》的船長亞哈了吧。」

「還有《罪與罰》的拉斯柯尼科夫、啊!有點扯遠了,剛才說什麼來著?」

聽到狡嚙的回應,七槻那雙漂亮的眼睛馬上變得明亮,轉了個方向面對男人,似乎是很喜歡這個話題。

落入眼簾的這道笑靨多麼的純真、綻放著純粹的喜悅。他倒挺喜歡七槻那純淨的感覺,談到喜愛的事物時,眼神和表情會不自主的放柔。

不過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時候笑起來其實有點爛漫吧!和她平時那種點到為止的完美職業笑容是不同的,是真正的喜愛的表情。某種程度來說比原來的樣子更多了那麼些微的天真。

「啊啊!對了!我要說的是阿麗莎和基督教的戀愛模式,要求克制慾望,唔、或許可以說是更勝的……苦修式的?但是《聖經》其實並沒有排斥肉體和欲望吧?對我來說《窄門》是別有一番樂趣啦!不過、說來諷刺,越是想要壓抑的想法,卻越是容易被它吞噬呢!」

「『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北極熊,北極熊卻像詛咒一般,無時無刻不在腦中。』就是這麼回事吧。」

「『我什麼都能抗拒,就是抗拒不了誘惑。』就足夠明確了。」

「妳很喜歡呢,王爾德。」

「是喲!尤其是《莎樂美》。『愛情就像謎一樣,它的神秘是死亡無法超越的。』」

詠頌的聲調明淨清澈,語氣也被放得柔和但抑揚頓挫仍舊鮮明。不得不說七槻說話的聲音其實很令人沉醉。

「我十分瞭解無論如何您都不屬於任何一個人。您是予以灌注如此之愛的證明,我無法允許他人的親吻。啊啊!我多麼想親吻您,多麼想堵上那雙不願被誰奪走的雙唇,只讓我一個人能看您。」

說完她嘴角一彎,側過頭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在午後的陽光照射之下,白皙讓人覺得近乎半透明的膚色,透著金色光暈的頭髮,纖密的睫毛,細緻秀氣的鼻樑,適合淺笑的優美唇型,纖細柔韌,不容一絲修改的線條。簡直是漂亮得過份。

「聽過《莎樂美》歌劇,感受到那強大、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才會感覺到正是強烈的矛盾才能為她供給源源不絕的生命動力。」

從一開始時的那個美麗、高傲、貞潔的純情聖潔的少女莎樂美,到完全被欲望和復仇所吞噬,對愛的瘋狂無忌的追求,是多麼令人陶醉的甜美,卻又多麼頹廢的魔性之女。

「可以說比起禁慾主義,王爾德這種欲望至上、追求感官享受唯美主義更符合我的喜好吧!不過莎樂美的題材是因王爾德的歌劇而成名,如果對文學沒有足夠的認知,就僅僅只能為它的七層紗之舞和頹廢腥羶的激情所眩惑,無法享受《莎樂美》扣人心弦的力量了。」

「知道的不少啊!」

「當然。因為書本就是我世界觀的最終來源啊!文學、劇本、經濟學、歷史、槍械使用與保養還有很多,甚至已經失效的國際公約。在『外面』很多東西都不好找啊!」掰著手指一個個數過,七槻微微笑了一下,語氣顯的柔和。

在求知欲這方面她是同等的貪求,沒有例外。即使在那種惡劣的生活環境下,她還是通過各種各樣的管道把不理解的事物都弄明白了。

「在這個滑稽的世道裡,雖然都是些沒用的東西。不過無所謂,反正我喜歡閱讀,多多少少讓生死之外的那些時光不那麼難以打發。雖然看書無法改變這個世界,但起碼可以改變在面對這個世界時的心情。」

沒有任何傷感或哀慟,只是單純說出事實。

他這個後輩一向似火一般灼熱且張揚明亮,他見過七槻高傲地、囂張地、任性地、天真的、狡黠地,卻鮮少見她安溫和淺笑。

和他說這些話的其實也沒有什麼深刻的原因,只是什麼狡嚙一瞬間明白了些事。

如七槻說的,她的世界構築不是來自正統教育,而是來自這些紙質書和廢棄區域複雜人際的自我構築,才缺乏了些社會個性化,讓她不怎麼遵守大家所公認的『規矩』,對於系統也不虔誠與相信,總是憑著良好的直覺和情緒來行動,往往不按牌理出牌。

「就像福樓拜說的:『包法利夫人就是我。』」會心一笑,狡嚙立刻就丟了句話。

「無論作者還是讀者,只要被書中的人物打動,我相信他們的世界都曾經和書中的人物交心。」

「『Madame Bovary,c'est moi.』最愛講這句話的福樓拜,是影響你最喜歡的普魯斯特很深的人吶!」仔細琢磨回味了下他的話,七槻發出感嘆。

「法語?」聽著不曾熟悉的語言跟腔調,狡嚙有些訝異。

「嘛!很多語言多少都會說一點,會法語能看原文的《莎樂美》不是很有趣嗎?」

看著那自己感到訝異而顯得得意的神情,他想,這大概不是真話,或許是為了在人蛇混雜的地方生活才學會的吧!

「『Comme la princesse Salomé est belle ce soir!』

嘆息的臺詞,帶著的喜悅以及凝視遠方之人的感慨。七槻很自然地在體現它。

「當時看完一整本的原文《莎樂美》真的超開心的,不過現在全落在以前生活的地方了,真難過啊!」

七槻所表現出來的喜悅,完全不遮掩。這或許也是一種本性,狡嚙想。她可能反而無法理解為什麼別人沒有辦法像自己一樣熱情吧!

見對方沒什麼反應,七槻接著詠誦:

「parle encore,Iokanaan.Ta voix m'enivre.」她的聲音清越,又略帶著激昂。

「還挺深情韻雅的。」對她想引起注意力的行為,狡嚙伸手過來揉揉她的腦袋。

突然,七槻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

「沒有,我就是想說,會說別人不會的語言有些時候可以──」七槻很快又恢復過來,側臉意味深長的瞧著狡嚙,然後眨眼表示:

「調戲你。」

「真是、妳情緒真是變得莫名的好呢。」

看著七槻眉飛色舞的神情,忽閃的大眼,狡嚙無奈的苦笑。

「不會又在打什麼小主意吧?」

這傢伙性格活潑,總愛跟別人開玩笑惡作劇。

「什麼?」聽他這麼說七槻倒是有點懵了。

「妳很習慣在滔滔不絕的時候,那個狡猾的腦袋同時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哈?『狡猾』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我才沒有想過那種事呢!你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誤的觀念啊!?而且我有什麼小主意好打的啊!?」

「比如……一雪恥辱之類的?」狡嚙夾著菸的手指觸碰了一下嘴唇,暗示的意味濃厚。

「什……」

這大概是七槻心中最不想被提起的事情之一吧!羞赧到連回應都辦不到。

擅長的逞口舌之快的女人,碰上睚眥必報的小心眼男人,往往都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真是難以相信。那個裝滿狡詐詭計的腦袋得的單純了一會兒,很難得的有些反應不夠靈敏。由於太吃驚一時愣住了,甚至忘了抱怨。

在熟絡了之後,七槻覺得其實狡嚙也並不完全是如同表面一般冷漠的人。

雖然平時確實都挺成熟的,也很少會和她計較些小細節,但有時候她覺得狡嚙比她還能玩嘛!還居然能一本正經地說著戲弄她的話。

「這、這和那個是兩碼事!」在看清對方臉上刺眼的笑意後,七槻臉頰騰地紅了起來駁道:

「王爾德不也說了:『拒絕誘惑的唯一方式,就是向它臣服。』嗎?只要理解這句話就會明白抑制念頭根本是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渴求和慾望就像是那頭北極熊在門外把門拍的砰砰作響。」

「這還真是個形象微妙的比喻。」

「再說了!你不也是屬於對慾望誠實的人嗎?」

「啊啊!是嗎。」

閱讀著那份報告狡嚙隨口回話。七槻眉心微微蹙起,鼓起了臉頰。

「你那是什麼反應啊!你有在聽嗎!?」

「嗯。」

心情相當好,狡嚙嘴邊揚起了笑意。點燃嘴裡的煙,他應一聲表示回應然後不再説話,難得沒有乘興而趁勝追擊的調侃她。

「我說啊──」

對他敷衍,七槻又開始新的一輪高談闊論喋喋不休。這種性格單純的時候倒是如孩子般。

他也曾自作主張地猜想,這孩子能笑得那麽純真可愛或這種坦率的鬧脾氣,説不定是因爲在彌谷七槻還不算壞的本性中,也有那樣討人喜歡的一面吧。當然,不會有人蠢到去跟本人求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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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YCHO-PASS】Complex Harmony(狡嚙X自創)33

【PSYCHO-PASS】Complex Harmony(狡嚙X自創)35

引用、化

紀德《窄門》

艾蜜莉‧勃朗特《咆哮山莊》

杜斯妥也夫斯基《冬季夏日印象》

王爾德《溫夫人的扇子》、《莎樂美》

福樓拜《包法利夫人》

七槻所說的是原文的莎樂美。

第一句是莎樂美的開頭「今晚的莎樂美公主真美啊!」

第二句臺詞是「再說話啊!約翰,你的話讓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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