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因為案件結束，一係目前今天便成為全體休息的狀態。
在一段時間鍛煉後，狡嚙隨意的脫去衣物扔到一旁，走進了淋浴間。
沒多久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他有些好奇。
好不容易結束案件後，基本上執行官算是休假，而且已經是深夜時分不應該會有人特意來打攪才是，但那著急的聲響聽來很不尋常。
於是狡嚙關掉水閥，隨手抓過一條褲子套上，再將放在一旁的乾淨毛巾披在身上，上前打開門。
然而門口站著全身濕透的七槻，一滴滴的水珠順著淌著水的頭髮曲線滴落在毛衣上，看來倒是有些狼狽。
他並沒有預料到是如此。
這讓狡嚙非常困惑，他不懂為什麼七槻會挑這時候突然拜訪。
「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只是醒來之後無法入眠，所以才沖水看能不能讓鎮定劑的藥效退快一點──不是、這些都不重要。我有不得不對你說的話。」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肩膀也因為冰冷而微微顫抖。總之他還是先讓對方先進來。
沒等到七槻反應過來，狡嚙默默的隨手抓過掛再頸間毛巾，下一瞬間就覆蓋上她棕色的腦袋，狠狠的搓揉起來。
「雖然是用過的，忍耐點吧。」
「這沒關係──」
「聽我的。」
七槻看上去很急迫的想談談，但狡嚙不願意以這樣的狀態來談話，她還沒說完話就被堵了回去，強硬的聲調逼使她安靜下來。
見男人沒有退讓的打算，事實上七槻也並不討厭他關心自己時，那種冷冷的又有些強制的語氣。
注視著獵犬三號先生一語不發的默默擦乾她頭髮上的水珠，她決定乖乖的將自己的身體縮得更緊了一些，躲在那溫暖的覆蓋物之中。
簡直受寵若驚到令人惶恐的地步了
｢所以妳要對我說什麼？｣
看起來不像是又發生了什麼案子，如果真的是這種的事情那肯定也不會是從她這邊傳達過來。仔細一想，狡嚙便開始好奇七槻為什麼急著來找自己。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平靜了一陣後她的冷靜了許多，或許是想到自己貿然的拜訪而感到羞恥。可能是自覺尷尬，七槻看來欲言又止。在短暫的沉默後，她這才帶著些許謹慎的接著說：
「雖然不是跟案子有關，也不是什麼問題，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聽。這個案子我為什麼執著、哈啊……說我神經質吧！」
記得還在這個城市裡生活的時候，那年和以往一樣，每天都在做能讓色相穩定的私測，而那個施測者的斯文男人對她總是特別溫柔照料，說真的，連親生母親都沒有對她那麼多話，詭異的緊迫盯人到讓人難以喘息的地步。就是這樣一個人。
在某一天，也是同樣語氣稀鬆平常地吩她各種新藥的注意事項，當她順從到冷漠的聆聽著的同時，那男人在他背後一聲不響地鎖上了門。
而在男人正打算侵犯她的時候，也許是忍耐終於已經到達極限，她突然發狂似的將手邊摸到的刀子一刀刀刺進男人的體內。
血液濺了她滿身，但是手還是停不下來，仿佛只有這樣才得到紓解。
自此她的PSYCHO-PASS就一去不回了。
當然母親很快發現她的異樣，事跡立刻敗露。
然而那個總是充滿張力的女演員，居然也會有這麼這麼難以判別的不完美表情。當下她能這麼異常的冷靜思考自己也很錯愕。訝異、憤怒、丟臉也許還有妒忌──就是這樣的表情。
然後……然後她也就從此和這個城市的美好再無瓜葛。
「所以有件事你倒是說的沒錯，我明知危險卻在玩命。自主的創造出相等於那時的危險狀況，我就是無法克制的想這麼做。」
從頭到尾，七槻都是用很平淡的口吻說著這些痛苦的經驗。
──沒有受傷的，只是身體啊……
拚命的想要透過一次次的抓住主控權把深達心底的創傷修復。狡嚙無法評斷她的行為是對或錯。
除了練習綜合格鬥技，剩下的時間就用來追查標本事件，只為了和那傢伙清算。他也不是什麼高潔的道德家。
不過就算是多麼品德高尚的人，一樣沒有資格批判。人的心有時候只能走這種痊癒的過程。
黑色的眼眸凝視著那雙沒有感情的冷靜眼眸，不著急，也不試圖說服，只是用淡漠地聽不出情緒的口吻對說：
「不停重複這種傷害，到最後應該很累吧？」
｢……我很害怕，完全冷靜不下來，所以我……想到了你。你知道嗎？比起事件本身造成的傷害，『我愛你。』這樣一句話卻更讓我有刻骨銘心的感覺。」說著她輕輕抓住自己的肩膀，七槻抬起頭對上凝視著自己的眼。
「他說只要為了我，他什麼都願意做。就算是其他人都辦不到的事。說起來椎原、浦和、島川的案子也都是以愛為名，但是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
對健全的人們而言被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相反地，不被理解、非道德關係所誕下的孩子，最終連親生母親都厭惡，對她百般忌諱的女人。對不曾被賦予自我價值的人來說，無法確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事實。愛是很遙遠的名詞、是件很困難的事。
拿過隨手扔在客廳桌上的菸盒，狡嚙深深的吸了口菸，才不疾不徐地吐出：
「這是正常的。那些不過是以愛為名的犯罪。」
「嗯、說的也是。」褐色的眼底閃過哀傷的色彩，然後無奈的笑了。
「抱歉，這樣單方面的談話。很困擾吧？光只是聽我的心情。」
「我只是不想被你誤解，你願意聽我真的……很高興。」
這三個字從她唇間吐出，帶著近乎繾綣的味道。
除了必要時做出了某種程度的回應，男人由始至終也沒有多言半句，只是默默地傾聽著她說話。
心底初次被觸碰很疼痛的，將一切暴露出來也很痛苦，但是與其憋在心裡的苦惱，不如乾脆的傾吐而出。這麼想會不會太狂妄了？搞不好對方根本沒有興趣，只是徒然的令他感到煩厭。
但是狡嚙毫無遲疑的這樣回話了：
「妳不需要有心理負擔，我不會介意。」
聲音低沉平淡，與平時毫無二致，聽不出任何異樣的情緒，卻極具安撫性。
七槻望著那凝視著那總是凝練銳利的雙眼，堅定的語氣搭配上平時那般肅穆的表情意外得很有說服力。
但像是生怕多生端倪，害怕對方誤會般她解釋道：
「我先說清楚哦？最初的那傢伙最後沒有被我殺掉，現在還在矯正設施好好活著。雖然他是個混蛋。」
「這我知道。」不然她的色相係數肯定不止這麼一點。
「還有……我可沒有被玷汙哦？就是、那個……我現在還是處、女啦……」
「嗯？」
有些不知所措的、羞赧的奇怪態度，七槻聲音很小的含糊地說著，到最後音量微弱的幾乎不被耳朵所聽見，倒是罕見。
「所以說！我不會親吻自己不喜歡的男人，你是第一個！我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
感到羞恥的雙頰微微泛紅。
不是少女般懷春旖旎幻想的羞怯，在狡嚙眼中瞥見的是一個高傲的女人為守衛作為女性的矜持。那種倔強固執、付諸破釜沉舟的勇氣後，感到羞赧又強忍鎮定的模樣。
打量著對方的神情，獵犬三號先生不緊不慢地吐出意味深長的語句：
「……我也算在妳的喜好中嗎？還不壞啊！」
那個總是如孤狼一般的男人，此時居然也會用溫和的表情笑著，七槻意外的覺得他那樣很好看。
乍看散發著淡漠疏離的散漫氣息，其實非常溫柔。
明明也忍受著巨大的孤獨，總是在留意旁人的每一個情感細節，又從不把溫柔強加在自己身上，那種若無其事的樣子……
「嗯……我、覺得我喜歡你。雖然這是不是正確的我也不知道。」七槻這麼想著竟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因為無法連結這種情感空洞，總覺得欠缺點什麼，我自己也明白。所以我想要知曉這個情緒的涵義、想要被填滿。」
溫暖的、躁動的心神不寧，無法言喻的違和感。
那張書籤上的那句『能不能用同一個字指那麼多不同的意思。』，她肯定還不能準確的給出結論，但是惟獨不想被誰誤解這種事以往從沒想過，在一段關係之中想奢求更多也從未有這種感受。
「我只對你說過這種話，大概、今後也會很執著……」
狡嚙意外地沉默了一會兒，兩個人便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房裡越來越寂靜。
彌谷她變了。他想。
過往她大概就是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問，個人保有一些過往秘密相互尊重挺好，最多也只是興趣來了的時候會刺探一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般滿不在乎的態度。
迄今為止的每一句話不過是被冠以『喜歡』之名的遊戲，但現在說出口的全都是她的真心話。
這應該才是她真正的情感表現。
自幼就沒有體會過愛，環境卻強迫著她變得的穩重成熟。通常被暴力逼迫到極限的人，精神的弱勢部分可能會陷入被害的強迫觀念，為此她只能在成長的過程中學會封閉情感，來減少受到傷害的機會。
因為篤定不會有人回應，所以習慣了不去求助，習慣了孤身一人。被人溫柔以待會覺得痛苦、被人關愛會覺得恐懼。
即使如此她內心的深處始終比任何人都渴望著得到別人對她的溫暖吧。所以他才能明確的從她身上感受到，她內心對他人的真心和溫暖的渴求是多麼的深沉。
──要接受彌谷七槻，就只能全盤接受那種具有毀滅性的銳利純情。
「……是嗎。」
狡嚙語氣平淡地這麼回應。
一瞬間他想起自己曾考慮著對於無法收尾的事情千萬別讓它開始。
因為知道那是自己留不住的東西，所以寧可從不去擁有她，但在她靠得這麼近的時候，這種設下界限的明哲保身甚至顯得可笑起來。
猶豫一下，狡嚙伸出手按住七槻的腦袋往自己胸前倚靠，像是安撫小孩那樣用很輕的力道輕撫著她的腦後。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利用她的無助，在這個瞬間說實在的能思考的事情實在已然相當有限。
──想全身而退早就已經太晚了。
「狡嚙？」措手不及的七槻一臉不敢置信。
「就這樣再多留一下吧。」
耳邊忽然響起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一瞬間還讓七槻以為是自己太過渴望而形成的幻聽。
後頸傳來指腹磨挲的觸感，連說話時的吐息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距離。
脆弱的頸部不是能給人碰觸撫摸的部位，舉止也是過分曖昧的行為。但就這樣被擁著的她也不抵抗，逕自的將自己埋在寬厚有力的溫暖懷抱中。
深呼吸，有種充滿鼻腔、肺部然後是血液，那種流竄全身的感覺。
苦澀的煙草氣味和結實的臂腕，莫名的給人一種心安。讓她因為久遠的寂寞與恐懼纏繞停滯的時間開始有流動的感受。
被愛著令人感到可怕，迄今這樣的自己是無須的。只有今晚相信著也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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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教室 同人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