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在隱蔽的地方從戒護車下來，冬季難得的暖陽讓七槻很久才適應。刺眼而明媚。
張開手蓋住眼睛，從指縫中看到反射著光源的建築物玻璃。
市中心的商場一片盛況。
因爲是假日，情侶自然不少，帶一家大小出遊的人更不用說。
站在蔚藍的天空下，七槻這才臉龐漾起歡欣的笑容。比任何一切更燦爛奪目的笑顏。
於是很快的他們就會發現，其實無論有沒有太陽光，這個女人本身就帶有光源。走到哪裡都惹得路過的男人都頻頻注目。
從一字領毛衣當中露出滑嫩的肩頭和線條優美的鎖骨，再加上細嫩光滑的腿從短褲下裸露出來，周圍路人不由得想多看幾眼也很正常。
和店員比劃著的纖細的手腕，櫻桃般的嘴唇輕吐出夜鶯一般輕軟的聲音，話語都好像蜜糖一樣甜美。
「簡直就像女明星出遊一樣啊。」狡嚙發自內心的感嘆。
現在就算被誤認是演員跑來要簽名，他也不會奇怪了。
「不要說了！」宜野座一副忍耐著胃痛的表情。
他的獵犬居然就在那邊和店員閒談起來了。
宜野座本人並不怎麽熱衷湊熱鬧，不過要說為什麼會造就出這種局面，顯然還是他對這女人的魅力估計的太低了。
兩個人坐在幾步之外看著獵犬五號小姐對別人露出眩目的笑容，映襯著微溫的冬陽打散成魅惑的光暈，閃著瑰麗色澤的眼眸裡有種說不出的風情。
「那傢伙是打算把整個商場的視線都吸引過來嗎？」看著這個盛況，宜野座有些焦躁。
正中靶心。看著那邊店員一副墜入愛河的表情，狡嚙心想。女人那濫傷無辜的眼神一個接一個。
那般像名匠手工做出的人偶般纖細、嫵媚動人的女孩子。要說她其實是厚生省刑事課的執行官，可能誰都不相信吧！
比起那種殘暴的既定印象，她反而給人開朗，充滿社交性的感覺。
「知道了，我去把她帶回來。」
看著監視官先生一副胃潰瘍快要發作的表情，瞭解他意思的獵犬三號先生決定暫時不和他爭辯。走到不遠處的商店，他向七槻傳話：
「稍微收斂一點吧？我們的飼主可快要受不了了。」
「為何？陪伴某人購物時會感到疲勞，大都是心理原因造成的。我也沒要求特意的討好，所以其實這和散步也沒什麼分別吧？」
但像是什麼是都不以為意一般，裝傻充愣的七槻提著裙擺在他面前轉了一圈。
「怎麽樣？好看嗎？」
「嗯。」也沒有上下打量她，狡嚙只是簡短的表達肯定之意。
不解風情。七槻有些憤懣的覺得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木頭人。
「平時做夢都是沒有處理好的工作和飼主大人嚴厲的責問，出來走走不能放鬆一點，權當這是約會的氣氛享受一下不好嗎？」說完，她又嘟囔道：
「真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只是不想她被眾人矚目。這種沒什麼道理的感覺，絕不可能告訴她。
於是沒有正面回應，狡嚙表情淡然地這麼說著：
「那麼多人盯著妳，一點感覺都沒有？」
「誰讓你東張西望了？」她倒是理直氣壯的不得了。
這個男人此刻的反應，一副為她的天真感到有些煩憂的樣子，讓事情淺顯易懂了起來。面對這份凌然的質問，七槻聲音摻進了笑意：
「還是說……你這是在吃醋？」
「覺得訝異嗎？」男人臉上一點都沒有被看破的慌亂。
「確實是很訝異呢！我以為你是根本就不會吃醋的人。」
嘴角不由地揚了上來，至此她總算有些愉悅的感受了。
狡嚙沒有說什麼，朝著其他人能望及女人的方向的位置側過身子，然後再順手拉起她外套的帽子扣在她腦袋上，擋住了方才和她一同嬉笑的店員的目光。
「結帳吧。」對店員傳達完這句，狡嚙這才不急不徐的回了她的話：
「既然自認在和我約會，那妳可別也東張西望的。」
這種保護十足的舉動，落在七槻的眼中有抹化不開的笑意。忍不住起了壞心思的調侃：
「這是在行使正當權利？」
「妳自己默許的，我也不必客氣吧？」
好像很滿意這種說辭，在眾目睽睽之下，七槻毫不避諱地走過去一把勾住狡嚙手臂，語氣甜蜜地說道：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進入市區呢！那就麻煩你帶我參觀參觀？」
在行走之間，七槻的問題越發的多了。像是懵懂初生學習世界萬物的小孩子一樣，她幾乎對周遭每件事都有無比的好奇心。
──這世上還有更多還未曾能明白的事物。
許是思及此，那雙眼睛宛如全染上了光彩。學習不明白的事物令她充滿喜樂。
在她打算投出新一波問題的時候，突然她手上的終端收到訊息的通知，發出了聲響。
為了不被發現執行官的身份，三人停步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七槻才在投影螢幕上用手指翻了翻收件箱。
「縢嗎？」
「嗯？不是喔！」七槻否定，然後語調輕鬆的向狡嚙回：
「是同等學力測驗的結果。」
「信心十足的樣子啊。」
「當然。雖然一次都沒有見識過這個城市白天的模樣，所以一無所知，但是相反地、我有對自己知識見解的自信。」
對於即將來到的結果，她一點也不怯懦。
明確的能知道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卻對自己的才能毫不遲疑的肯定。
不自傲又不自卑的自信就是她充滿魅力的特質。在那對如同琥珀般的雙眼後方，無疑收藏著明晰事理到令人害怕的頭腦吧！
「700分嗎……嘛！差不多吧！」看見螢幕上的分數後，七槻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反應。
絲毫沒感受到喜悅，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理當如此的氣度足以說明她所擁有的驚人能耐。
「你呢？當年你考試的成績如何？」
七槻難免好奇。只是她心氣太高，註定在獵犬三號先生這邊摔跤。
看到一句話沒多說的狡嚙發來了消息，是一張截圖，寫了各科成績以及總分。
那雙原本自信滿滿的眼中才終於出現了一絲詫異的色彩。
「……721分？」
「嗯。」
「你考了721分？」
「嗯。」狡嚙聲音很平淡。
「真的假的！？那你是不是當年的全國第一嗎！？」七槻激動得和在查看自己分數時完全判若兩人。
「啊啊、是這樣沒錯。」
「這算什麼啊！？十項全能？真讓人火大！」
「妳不是也很厲害嗎？據說和妳同年的這一屆最高分也是700分。」說著同時拍拍她的頭。可能是又成功捉弄對方一把，狡嚙聲音裡盡是愉悅：
「妳很努力了呢。」
「一點都沒有被誇獎的感覺！」
拍開他的手，七槻眉頭緊皺著，看起來並不像是真的憤怒的樣子，不過也並不表示她完全沒有生氣。有些執拗不服的表情，但卻因為臉上的粉色，而看起來反而比較像嬌嗔。
看著因為和狡嚙賭氣的自顧走在前方的七槻，宜野座皺著眉頭，一臉不贊同的表示：
「真不成熟。」
「嗯？」
「你應該知道彌谷雖然總是表現出那副輕佻的模樣，事實上卻很喜歡讀書和學習這件事吧？」
對於總是細心觀察著獵犬們，因此而指責自己的飼主大人，獵犬三號先生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所以才要作為認真的對手吧？」
「那你就不能用一般的方式鼓勵別人嗎？」
「也不是做不到，只是……」
「只是？」
「這樣比較有趣。」狡嚙語調輕快，帶著些許惡趣味。
獵犬三號先生對著他微笑。在這種情況下稱為惡劣大人的笑容或許更為實際。
「隨心所欲、放縱、自由，但其實逞強又脆弱，卻又一副不甘心的執拗樣子、糟糕……真想欺負她啊。」
「你和她有仇是不是！？」
聞言，狡嚙理直氣壯的表示：
「想要為難喜歡的女人是理所當然的。是這樣的吧？」
「你是小學生嗎！？」
不，這對小學生太失禮了，現在的小學生大概也不會做這種戲弄。果然這個人性格扭曲了，到底在說些什麼！？
「總之、不要再對彌谷做什麼或說什麼來尋開心了。」
「別一臉焦躁的樣子啊，宜野。」
「是誰的錯！」
平復下來後，重新思考過這些話語，宜野座嚴肅看待這個話題起來。
「你是說認真的嗎？」
就算不擅於發掘情感關係，但是再怎麼說也沒有真的遲鈍到那種地步。畢竟認識狡嚙最久的人還是他。
在無數次的看著他們之間應對進退的模式後，宜野座也慢慢理解了，儘管似乎有對生活的一切漠不關心的趨勢，但對她的在意卻完全是成反比，而且時不時會表露出佔有欲。
「你真的覺得好嗎？」宜野座心裡不擔憂那是不可能的。
在經歷任人宰割、漂泊的童年和爾虞我詐的生活型態後，她的人生就剩下辦公室一方高高的落地窗透出一小片藍天，除了執勤時，這是七槻所能企及的外界的全部。
籠中鳥。就是這麼個詞，在活著的日子還得要身陷泥沼中，只有在死去的時候可能才有休息的一天。
她的背景太過複雜，也太過混亂，所以她學會了若無其事地傷害別人，面對不願理解的事也會選擇一昧的逃避，她對這個社會已然不存在任何期望。
空虛的心靈以及本心的詭詐。在他看來這就是這女人的本質。
「彌谷她和現在的你……」宜野座最後沒有把整句話明講。全部說出也並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那種在不屬於自己的、無法觸及到的世界中，那種虛無的情緒讓他感到可怕。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明白宜野座心中的複雜的情感糾葛。狡嚙苦笑著自行接續說下去：
「是啊。明明應該要是一樣的。」那種內心空蕩蕩的虛無，一直支撐著下去的不過是心中各自對『生』這件事的堅定信念。
「但是她卻開始明白了什麼，也行動了起來。就算現在察覺不到差距，將來卻能無限的成長起來。」
看著那張有著傾城美貌的臉上洋溢著明媚而喜悅的笑容，那是對即將面臨的新事物的憧憬和期待。
她觀看世界的方式總是勇敢又倨傲。
因為不能接受眼前的答案，不想讓自己的驕傲被現實一點點磨去，所以決意靠著歲月風霜鍛煉出來的堅毅與刻苦，一步步堅守抗爭，執意前行，逐漸鞏固自己萌芽的理念。
如同深沉又反射著光芒的純粹晶石，肆無忌憚的在眼前展現著她的成長。
「有時候看著她，反而會讓我厭惡起自己的狹隘。」帶有對對方的褒義，狡嚙自嘲。
「我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只是那傢伙也並不安全，如果你們彼此之間色相相互污染……｣宜野座緊皺的眉頭，嘴唇微抿，臉色也有些蒼白。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狡嚙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自己的心境，於是沒有立刻回應。
在他最初的記憶裏，七槻就是一個什麽都很擅長的優秀執行官。
但是那樣的時光轉瞬即逝，現在在他眼前這女人給他的感覺更鮮活了起來，讓他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不是以前那種朦朧好感。
他也不得不認清楚自己的感情──他已然實在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思慮至此，狡嚙才緩緩地答道：
「啊啊、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要不是就欣然的承受，就是徹底的克制遠離，渴求擁抱火焰而不願被燙傷是不可能的……是這麼說吧？
憶起女人曾下的斷言。那種重重拘縛之下，具有毀滅性的銳利純情，他決定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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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教室 同人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