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我說、つき醬啊!」

「幹嘛?有話就說啊!」

看到縢一臉就是滿懷壞心的戲謔,坐在自己座位上被狡嚙強迫著包紮傷口的七槻口氣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然她說了只是淺淺的被刮傷而已,但她還是拗不過獵犬三號先生的堅持。

「虧我還期待了一下,這不是最該讓狡醬上演英雄救美的時機嗎?結果居然被宜野桑搶了戲,而且美人居然壓根連被救的機會都不給,自己還率先玩空手奪白刃。」縢本就沒有打算避諱的直說了。

「給我收起你那個2111年度最可笑的幸災樂禍反應。」

七槻警告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過這個反應似乎正對獵犬四號先生的胃口,根本沒把她皺著眉頭的樣子當回事,他嗤笑出聲:

「嘖嘖!徒有一張女主角的顏值真是太浪費了。」

「是啊!作為最佳男主角沒準還會讓你覺得我英挺瀟灑的。」

縢正想回嘴,剛含糊的說出兩個字,就聽狡嚙插話道:

「別老是胡來,多對自己的身體保護一些吧。」

「呼嗯、執行官的身體有誰真心的在乎嗎?」七槻揚著臉,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並沒有正面給予回應。

「跟是不是執行官無關,我擔心的只是妳而已。」

所以她有時候很討厭獵犬三號先生,因為這傢伙總是用言語設下陷阱,讓你無論回答好或不好──甚至連不回答也只有跳下去的選項。

微微張開口,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說什麼。約莫過了十幾秒的時間七槻才回應:

「……真狡猾。」

雖然充滿了不合理和不自然的地方,但遺憾的是她也只是憑藉那天生的直覺注意到什麼罷了,自己也無法明確的指出那是怎麼樣的心境。

「不疼嗎?」話被打斷的縢變得有些意興闌珊。

「大概有點吧!」

「怎麼?沒知覺了啊?」

「印象中以前好像還有過怕疼事情。」似是思忖著,七槻回的有些含糊。

停頓了一下,說著又笑了。

「習慣了之後好像又不怎麼覺得了。」

突然七槻那隻遞過來給他擦藥水的手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你──」

「不是不疼嗎?」

「……」

本想開口卻在那冷淡的聲音前失了言。最後她也只是默默的嘀咕:

「……還問我是不是想廢掉你,我看你才是特別想廢掉我吧?」

「不想廢掉就別亂來。」

看起來傷口並不嚴重,隨著時間過去就會痊癒。只是看到她受傷,他內心也有些許的不高興。

一不注意狡嚙在清潔傷口處時下手粗魯了一些。

「疼疼疼!你是鬼嗎!?你這個鬼畜!」

「隨妳怎麼說。」

於是狡嚙也就顯得不那麼客氣,惡意的在消炎時弄疼她。

聽到對方倒吸一口氣,才勉強緩了心間的鬱結。

「你啊!原來有這種興趣嗎?」

「少把人說的跟變態似的。」才剛否定掉,總是平淡的語氣卻又染上愉悅地開口:

「啊啊、不過大概也不完全錯吧。我不討厭妳那種表情。」

「什麼表情?」

「忍耐著疼痛的表情。用強勢的態度虛張聲勢這樣的。」

「呀呀呀!還說自己不是變態!你別碰我!」轉過頭去,將話鋒轉向縢:

「星君你也說點什麼啊!」

「嗯?」獵犬四號先生可不想被捲進那兩個人的耍花槍之中,索性懶洋洋地開脫:

「不、那個啊……既然你們這也不太平,那我還是不淌渾水了。」

「啊啊啊!你這個叛徒!」對著那離去的背影,獵犬五號小姐憤恨的喊道。

「說了不要亂動了。」狡嚙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終於本性畢露的發展到想要玩這種或是那種play的地步了嗎?」

「別說傻話了。只是對於不配合的患者,就算要用壓制的方式也在所不惜吧?」

「才不好!你倒是溫柔一點啊!那樣我也不會抱怨。」忿忿地抱怨完,七槻又嘀咕著: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傢伙,就算不去找お姉さん,讓星君來做──」

話音未落,微啟的嘴唇便被一隻大手捂住。七槻抬起眼睨著捂住她嘴的狡嚙,眉頭輕挑。

「我很擔心妳。」這次狡嚙的語氣比較嚴肅了:

「雖然不知道妳在不滿什麼,但是別不惜煽動我的嫉妒心去否定這一點。」

對這倉皇而來的變故有點驚愕,但是七槻心知對方確實是十分認真地擔憂著。

心裡想吐槽的事情各式各樣,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始。

會那麼心緒不寧,其實大部分原因也是這個男人。總覺得自己似乎稍稍影響到他的判斷了,這點讓她有點困惑,不過要自己開口問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我期盼著得到的,是什麼樣的回應呢?

最後七槻只能將心緒化作一句:

「真是粗淺又平實無趣的告白啊!」

「沒情趣還真抱歉啊。」狡嚙隨口敷衍。

不過那雙不知道是在沉湎著還是在注視著什麼的,有些虛幻縹緲的棕色眼眸,以及好似藝術大師製作出的雕塑般,毫無表情端麗的側顏,一瞬間奪走了他的視線。

──到底在思慮些什麼呢?

狡嚙思索著會產生這種渴望知曉對方、保護對方的想法,大概也有一定程度是因為這個神情。

那總能真實地呈現這個有些灰暗,但仍帶著些許溫暖的世界。有時殘酷,有時又太過純淨得讓人不忍。即使被傷害、被放棄、被撕裂、被敲碎,也依然能把最初的純粹留住。

他知道那是容易破碎的存在,於是才有這種無法克制的保護欲。

一時之間失去了交談,空間內充滿了如深海一般的重壓。

良久,七槻率先的開口打破沉默:

「我看起來心情低落嗎?」

「第一次看清一般大眾的社會,覺得妳一臉像是感覺到了認知的偏差。」

她自己應該也注意到了,所以在外出的後半段那雙凝望著這個社會的眼睛顯得不那麼開心。

「大概吧!但我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這個城市有它的光明也有它的黑暗,所以我只是在瞭解這個城市的一切。」

「為了什麼?」

「目前沒有特別的目的。只是不想在這個垃圾的世界活的也像垃圾一樣。」

對她而言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所謂『實現了和平的完美社會』是什麼模樣,眸光裏滿滿的都是歡喜與光彩,語氣也充滿著驚奇。

可是很快的她也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協調感,於是就厭倦了這些,在這個資源豐沛、物欲橫流氾濫的時代,對純粹地享受物質的生活失去了興趣。

「所以妳的意思是說只是條件反射一般的東西?」

「這麼說也沒錯。觀察、凝視,然後思考。將一切看過的東西化為自己的知識不放過每一個細節。說穿了也就是執著於『生』這回事。」

「意外的無欲?這不像妳。」

「當然是為了取得些什麼。如果對想要的東西我可是很執著的,就算初衷被認為很膚淺也無所謂。」在那個銳利眼神中敷衍沒有任何意義。七槻毫不猶豫的肯定,卻又說:

「只是我在那個光鮮亮麗底下感受不到存在任何期望,完全沒有讓人留戀,猶如一個內心中空的裝飾品,感覺相當空虛。」

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是個充滿色彩的監獄,外面的世界充滿自由,但卻無容身之處,待在諾娜塔卻也不自在。

無處可去。

「所以並不是無欲,只是覺得缺少了一些基本的東西,也就是說我想要的其實更多。」

「相當的貪慾不是嗎?」狡嚙肅穆的表情上流露出些許的笑意。

野心勃勃的女人。除了讓人感覺到危險,卻也有著把人吸引過去的魅力。

仿若那個從宴會廳的欄檻到能巨大的陽臺,為了自己從谷底爬上來的女人。覬覦、蔑視和自己的自卑感,為了獲得光明,她不為任何東西所屈服。

「嘛!就是為了自己什麼都可以利用,真是非常惡劣的行為呢!」閃過一絲厭惡,但表面上卻是掛著笑容。

那種介於詢問和嘲弄之間眼神,帶著探究與猜疑,直定定地看進他的眼睛裡。

狡嚙瞇起眼,笑意一下子淡去了不少。

「直說吧,別拐彎抹角了。」

「為什麼毫不手軟的向受害者射擊?」

「怎麼?妳不是那種會對無關緊要的人多嘴的人。」

「是哦!那個女人怎麼樣我無所謂。我是在問你該不會是突然鬼迷心竅了吧?」

「在她色相超標的一瞬間就不算無辜的受害者了,不是嗎?」

「那女人不過就是容易受暴力影響的沒抗壓性市民,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在你心裡難道只剩下使其產生對應懲罰的感受嗎?」

「這……大概和妳的理由一樣,只是不想死吧。」剛想開口就頓住了。點燃了香煙,狡嚙苦笑著坦承,方才的行為自己也覺得不怎麼值得誇獎。

「那究竟是消除一個惡人,還是增加一名受害者?也沒像以往一樣有餘裕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真敢說啊……」七槻沒有肯定也無法否定,聲音有些惆悵。即便已經冬末回春的季節感覺仍然冰冷。

「用射擊會比較方便行事,如果說我也會這麼做。可是把我現在說的話都當成偽善也好,但我不認為你也是這種類型的人。」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無需多問,狡嚙明白她心中所想,直白地給出了答案。

其實他知道原因。

沒有救下的那個惡友,還有在先前的案件這個差點死在他眼前的女人。

沉重的挫折這樣钜細靡遺地,把他如此無力的事實赤裸裸地揭露於眼前。

他想他並不是什麼突然的鬼迷心竅,那個舉動本身,正是表達了所有意義。

「那是你意志上的決斷嗎?」

「偶爾做出錯誤的決斷,也比什麼都不做好。」平靜的表情帶著和平時無異的自信。

「我已經思考過了才做出決定,妳什麼也不用擔心。」

就是不覺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才說的啊!七槻不滿地皺起眉,不過辯證的言詞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要說哪裡出問題了,她也不敢輕易表明立場。還是該說還有哪裡沒出問題呢?

西比拉的結論非黑即白的讓人們生活的舒適,可是他們的危機意識則是站哪一邊都會自我反對和批判。

『過度理智可能演變為瘋狂,而最瘋狂的,莫過於接受命運而不做出改變。』

──只是如果順從了活下去的意志而改變,等待著他的又會是什麼?

七槻心底隱隱多了些許不安的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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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化用

王爾德《莎樂美》

塞萬提斯《堂吉訶德》

【PSYCHO-PASS】Complex Harmony(狡嚙X自創)58

【PSYCHO-PASS】Complex Harmony(狡嚙X自創)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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